年5月13日,苏州首届青年话剧节的短剧竞演板块,苏州文化艺术中心场内,在数百位观众的掌声中,落下帷幕。
两个王子之《等待王子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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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等待王子》
这种命名方式太眼熟了,以至于无需回忆,脑子中就会一瞬间出现一个无人不知的名字——即荒诞派戏剧的扛鼎之作《等待戈多》。
爱尔兰剧作家萨缪尔?贝克特的剧作《等待戈多》,公演伊始便成为荒诞派的代表。这部戏剧没有任何起伏的情节,没有激烈的冲突,没有任何富有魅力的角色——它几乎违背了传统戏剧的一切要素。他只表现了一个明确的主题——等待,无穷无尽的等待,由两个百无聊赖的流浪汉的冗长对话来展现。
一九五三年,《等待戈多》诞生,轰动全国,连演三百场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法国,经济态势低迷,新的文学流派鳞次出现,社会焦虑情绪蔓延,因此不难想象,在这首虚无主义的歌曲在舞台上出现的时候,观众不仅没有感到失望,反而感受到了极强烈的共鸣,这是全社会的虚无。
戈多从未出现,戈多也从未被找到。
《等待王子》也的确不出意料,正是改编自《等待戈多》。但它又不仅如此。
这部剧里的主人公有着两重身份:克劳狄斯,既是十二世纪丹麦的君王,也是年的流浪汉弗拉基米尔(狄狄);波洛涅斯,既是十二世纪丹麦的财政大臣,也是年的流浪汉爱斯特拉冈(戈戈)。
这两个名字又是十分眼熟,当听到克劳狄斯作出经典的感慨:“我们的心里应当充满了悲痛,我们全国都应当表示一致的哀悼,可是我们凛于后死者责任的重大,不能不违情逆性,一方面固然要用适度的悲哀纪念他,一方面也要为自身的利害着想;所以,在一种悲喜交集的情绪之下,让幸福和忧郁分据了我的两眼,殡葬的挽歌和结婚的笙乐同时并奏,用盛大的喜乐抵销沉重的不幸……”
新的无人不晓的名字将从心间跳跃出来——《哈姆雷特》。
那么,他们等待的王子是谁,将不像是传统的戈多那么难以捉摸了。只能是他,只能是我们永恒的悲剧王子——哈姆雷特。然而这个名字又比戈多更难以确定,整部短剧尚且明确提及过戈多,却从未提到过哈姆雷特。哈姆雷特为克劳狄斯所戕害,又是哈姆雷特提剑误刺了波洛涅斯,这两个著名的反面角色像普通的流浪汉一样,脱着靴,赤着足,聊着谁要做皇帝,谁在想孀居的寡嫂,聊到“我们的殿下”,却谁也没有提到那个具体的名字。
他们时不时刻意跳脱出来,跨越时间,说“是十二世纪的丹麦,我们都不该知道年的事”;又跨越作品,说“我前天可亲眼见你偷了莎翁家的书,被人吊着打”,套路虽老,演员全心投入,极力贴近自己所饰演的角色,倒也有新的幽默。
最后,波洛涅斯问道:“他要是来了呢?”
克劳狄斯说:“那我们就得救了,就不必再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。”
于是他们相携离去,约好明日继续等待。
不过,他们的主角,永远都不会来了。
两个王子之《小王子当代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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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埃克苏佩里的天真——小王子当代版》
客观而言,这个剧本,是有那么一点牵强附会的。
区别于原著迷人而纯净的一派天真,这部改编短剧仅仅是扒在天真线索上的一团雾蒙蒙的烟火气。
那么浮夸,那么恶俗,又那么现实。
这部短剧结合个人经历和小王子的故事,频繁使用“帽子”“星球”,包括直接提及《小王子》来扣题,试图通过对形形色色的迷茫的都市人的描绘,来探索成年人社会中所缺失的《小王子》里孩童式的天真。
这是全场唯一的独角戏,一人分饰四角,有将迷茫宣之于口的“我”,有看起来笃定实际上混混沌沌的“小张”,有夸夸其谈的暴发户老板,也有过分外向肤浅的网红kevin,他们生活的角色截然不同,然而不同面具下的实质的空虚与孤独却如出一辙。
主角不断自问,甚至也提到了“哈姆雷特”:“是默然忍受命运的毒箭,还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痛苦?”
最后的“我”进行了一段陈述,是惯常的总结:“是时间让我们失去了天真,还是天真原本就该消退?(小王子)我希望每一个人都与你相遇一次。”
剧本略有不足,但作为独角戏,在没有对戏的人互相唤起对方的记忆的时候,演员的控场能力和表现力可圈可点,表现了对戏剧十足的尊重。
有一点十分有趣,这两个王子剧本,选题并无勾连,改编自南辕北辙的小说与戏剧,却提到了同一个大王子,并在舞台上讨论起同一的话题:人生的空虚无意义。
只不过一个依托于小王子的核心,将解决的路径拨向了孩童的天真,而另外一个和戈多一起,选择在荒诞虚无的沙滩上静静地倒伏。
一位女主角之《金色夜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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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色夜叉》
《金色夜叉》是日本作家尾崎红叶的最后一部,也是唯一一部未完成的小说。小说否定金钱万能的资本主义社会,赞扬人间的真爱与奉献精神。男主角贯一在青年时代因贫穷而不得不失去了自己的恋人阿宫,4年后,他成为高利贷者鳄渊直行的代理人,他以无情地收取高利贷的方式来向社会报复,但心中仍然深爱着阿宫。他在向社会无情复仇的同时,对女高利贷者赤坚满枝的倾心不予理睬。本部短剧正是表现的这一场景。
这部剧的剧本并未有大的出入,而女主角满枝便成了整个竞演板块的惊喜之一。
满枝,她几乎是跳脱出来,成为整个比赛中最大的亮色。灵动的眉眼,“风骚”的动作,她将一个在15岁嫁给六旬豪强,野心却从未熄灭的寂寞女高利贷者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,她冲着贯一百般勾引热烈表白,又在遭到无情的拒绝时伏桌呻吟,她在回忆童年的不幸时哀恸无语,又在贯一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询问时得意万分。
真棒。
青年话剧节,既为了唤起新一代青年人对话剧艺术的更多兴趣,更是为了树立新一代话剧人的自信,而短剧竞演,给了他们最好最直观的舞台。
这个舞台,同样给了人很多思考,例如,剧本虽不尽善尽美但完全出自自己手笔的短剧,和剧本臻选自大家,全力打磨演技的短剧,哪一个值得更多赞誉?
也许这个问题又不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,因为在青话节短剧竞演的舞台上,一切形式的戏剧,都可以绽放自己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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